電話那頭的陳建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再次來到了我公司樓下。
這一次，他沒敢再開車，而是像個見不得光的影子，站在大樓的角落裡等我。
我下樓的時候，他立刻迎了上來。
「晚晚。」他叫著我的小名，聲音乾澀。
我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像在審視一件與我無關的物品。
十八年的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眼角的皺紋，微微發福的腰身，都宣告著他不再年輕。
「有事？」我開口，聲音里沒有一點溫度。
陳建軍被我的冷漠刺了一下，臉上擠出討好的笑。
「晚晚，媽年紀大了，思思也不懂事，你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們這一次吧。」他姿態放得很低，近乎祈求。
我看著他卑微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笑。
「高抬貴手？」我重複著這四個字，嘴角的弧度充滿了諷刺。
「十八年前，你們從我卡里轉走那 181 萬的時候，對我高抬貴手了嗎？」
「那是我爸媽的車禍賠償款，是我爸媽用命換來的錢！你們拿走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要高抬貴手？」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帶了冰的刀，狠狠扎進陳建軍的心裡。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色慘白。
「晚晚，我知道，當年是我們對不起你……」他開始打感情牌，「可是，你忘了我們以前……我們以前也很快樂啊……」
「快樂？」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直接笑出了聲。
那笑聲在空曠的地下車庫裡迴蕩，顯得格外刺耳。
我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音頻文件。
「離婚！必須離婚！我陳家不可能要一個連自己錢都保不住的喪門星！」
是張桂芬尖利刻薄的聲音。
「媽，你別這樣說晚晚……」這是陳建軍微弱的反駁。
「你給我閉嘴！這個家有你說話的份嗎？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跟她把婚離了！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錄音里，張桂芬在撒潑，在咆哮。
而陳建軍，在短暫的爭辯後，徹底沉默了。
我能想像到，門外的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門內的他，選擇了沉默，默認了他母親對我所有的侮辱和傷害。
我關掉錄音，看向面前的男人。
陳建軍的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那是一種死灰般的顏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
羞愧、難堪、無地自容的情緒在他臉上交替出現。
「想起來了嗎？」我輕聲問他，聲音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這就是你說的，我們的『快樂』？」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體在微微發抖。
我收起手機，向我的車位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我停下腳步，側過頭，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回去告訴張桂芬和陳思思。」
「遊戲，才剛剛開始。」
「讓她們洗乾淨脖子，等著。」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向我的車，發動，絕塵而去。
留下陳建軍一個人，像一尊被抽掉靈魂的雕像，僵立在原地。
稅務局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巨額的應繳稅款和天文數字般的罰金，像兩座大山，轟然壓在了陳思思和張桂芬的頭上。
公司的帳戶被凍結，資金鍊徹底斷裂。
陳思思那個本就靠著空殼子撐著的公司，頃刻間土崩瓦解，直接宣告破產。
母女倆徹底走投無路了。
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也堵不上那個巨大的窟窿。
絕望之下，張桂芬想出了一個她自認為絕妙的毒計。
「她林晚不是要臉嗎？她不是在什麼高級寫字樓當顧問嗎？我就去她公司鬧，讓她丟盡臉面，看她還怎麼做人！」
第二天一早，張桂芬果然殺到了我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她穿著最破舊的衣服，頭髮散亂，一進大廳，就一屁股坐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開始嚎啕大哭。
「沒天理了啊！前兒媳發達了，就要逼死前婆婆了啊！」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啊！當年要不是我們陳家收留你，你早就餓死街頭了！」
她一邊哭喊，一邊拍著大腿，引得來來往往的白領們紛紛側目。
前台的保安過來勸，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我今天就死在這兒！讓大家看看，這個叫林晚的女人，心有多毒！」
很快，我被我們部門的總監叫到了辦公室。
「林晚，樓下那位……是你前婆婆？」總監的表情有些為難。
「是。」我平靜地回答。
「你看，這影響不太好，很多客戶都看到了。要不，你下去跟她談談，私了？」
我看著總監息事寧人的臉，心裡一片冰冷。
這就是職場，無論你多有能力，一旦出現負面新聞，公司第一反應永遠是讓你犧牲個人，保全大局。
「王總，這件事，我無法私了。」我語氣堅定。
說完，我轉身走出了總監辦公室。
同事們投來的目光各異，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我無視了這一切，徑直走向電梯。
當我出現在大廳時，張桂芬的哭喊聲更大了，仿佛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還敢下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不得好死！」
我沒有理會她的咒罵，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表演，然後，我拿出了手機。
「喂，110 嗎？我要報警。有人在環球中心大廈尋釁滋事，嚴重影響了公共秩序和企業正常經營。」
我的聲音清晰而冷靜，通過手機傳了出去，也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張桂芬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她沒想到，我竟然真的敢報警。
在警察到來之前，我走到了人群中央。
「各位，耽誤大家幾分鐘時間。」我環視四周，「這位女士，是我的前婆婆。」
「十八年前，她以家人急需用錢為名，從我這裡拿走了我父母留下的 181 萬拆遷款。」
「錢到手後，她立刻逼迫我與她兒子離婚，並將我凈身出戶。」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大廳的人都聽清楚。
「這十八年來，她們母女用我的錢開公司，住豪宅，而我，從一無所有，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就在前幾天，她給我轉了 300 塊錢，告訴我，事情都過去了，讓我該知足了。」
我拿出手機，調出當年的銀行轉帳記錄截圖，以及離婚協議書的照片。
「這是當年的轉帳憑證，181 萬，一分不少。」
「這是離婚協議，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我林晚，自願放棄一切夫妻共同財產。」
我將手機螢幕展示給離我最近的人看。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
張桂芬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她想上來搶我的手機，被眼疾手快的保安攔住了。
就在這時，兩名警察走了進來。
「是誰報的警？」
「是我。」我舉起手，平靜陳述了事情的經過，並將手機里的證據展示給警察。
警察聽完，又看了看還在地上撒潑的張桂芬，眉頭皺了起來。
「跟我們走一趟吧。」警察對張桂芬說。
張桂芬徹底慌了，死死地扒著地，不肯起來。
「我不去！是她害我！是她不孝！」
最終，她還是被兩名警察以尋釁滋事的名義，半拖半架地帶離了現場。
一場鬧劇，終於收場。
我收起手機，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今天讓大家看笑話了。」
「但我只想表明我的立場：屬於我的，我一分都不會少拿。想用輿論和道德綁架我的人，我隨時歡迎，並會用法律武器，奉陪到底。」
說完，我向眾人微微頷首，轉身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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