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可憐的,晚晚。她從小就羨慕別人,我們家條件不好,一直滿足不了她。現在好不容易……你就當幫幫我,行嗎?」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懇求。
他說得那麼情真意切,仿佛裴清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我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惡人。
我看著他表演,心裡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盡。
他不是懦弱,他就是壞。
他和他的家人,是一丘之貉。
我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一道道痕跡。
「所以,你的意思是,為了你妹妹的面子,我就應該拿出 280 萬,給她買一輛保時捷?」
裴回的眼睛亮了,他以為我說動了。
「晚晚,我就知道你是通情達理的!你放心,這錢算我借你的,我以後……」
「你拿什麼還?」我打斷他,聲音冰冷,「用你的工資?還是用你們家那套老破小?」
裴回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從包里拿出那份財產公證書,直接拍在他面前的餐桌上。
「看清楚,這是我的婚前財產公證。別說 280 萬,就是 28 塊,你們也休想從我這裡拿走。」
那份文件,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拿起文件,雙手顫抖地看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最後只剩下死一樣的灰白。
「林晚……你……你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是你逼我的。」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裴回,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從你默認你媽在婚宴上提那個要求開始,我們之間,就完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
徹底撕破臉後,我反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搬回了娘家,開始著手準備離婚的材料。
就在我以為這場鬧劇即將以離婚收場時,一封信,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那是一封沒有署名的匿名信,牛皮紙信封,裡面只有一張列印的 A4 紙。
紙上,只有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你嫁的裴回是假的。」
這短短七個字,像一個炸雷,在我腦子裡轟然炸響。
我反覆看了好幾遍,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假的?
什麼意思?
是裴回這個人是假的,還是他對我的感情是假的?
如果是後者,我早已心知肚明。
可如果是前者……
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我想起了小時候。
我們家和裴家是世交,我爸和裴回的「爸爸」是戰友。
後來他們家搬去了外地,我們就斷了聯繫。
直到兩年前,他們又搬了回來。
兩家老人重逢,感慨萬千,說起當年隨口定下的娃娃親,都有意撮合。
我和裴回,就是在那樣的背景下相親認識的。
我仔細回憶和裴回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對我很好,溫柔體貼,幾乎是百依百順,這也是我當初為什麼會同意嫁給他的原因。
但是,每當我問起我們小時候的事情,他總是含糊其辭,說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當我父母跟他提起娃娃親的信物——一塊我們兩人各持一半的玉佩時,他說搬家的時候弄丟了。
當時,我只當他是不拘小節,並未深思。
現在想來,這些全都是疑點!
還有劉桂芳那句「要不是為了你,我們家回兒何必受這個氣」,如果裴回是假的,那這句話就完全說得通了!
他冒名頂替,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自然是「受了氣」。
我的心跳得飛快,手腳冰涼。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面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個貪婪的婆家,而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巨大騙局!
他們圖的,絕不僅僅是我的 288 萬嫁妝。
他們圖的,可能是我林家的一切!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證實這個猜測。
我需要證據。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親子鑑定。
我假裝回心轉意,主動給裴回打了電話,說我想通了,願意回去和他好好談談。
電話那頭的裴回喜出望外,立刻答應了。
回到那個家,我收斂起所有的鋒芒,扮演一個幡然醒悟的妻子。
我主動給劉桂芳道歉,說自己之前太衝動,不懂事。
劉桂芳和裴清雖然還板著臉,但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趁著裴回洗澡的時候,我偷偷溜進他的房間,從梳子上,找到了幾根他的頭髮。
我又從垃圾桶里,找到了他剛用過的牙刷。
我將這些東西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密封袋裡。
為了讓他們徹底放鬆警惕,我甚至主動提起了買車的事。
「媽,清清,之前是我不好。車的事,我們可以商量。不過 288 萬太多了,我一時間也拿不出來。不如這樣,我先拿出 88 萬,給清清付個首付,剩下的錢,等我這邊一個投資項目回款了,再分批給你們,怎麼樣?」
一聽到錢,劉桂芳和裴清的眼睛都亮了。
她們根本沒有懷疑我的動機,立刻滿口答應,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親熱得仿佛我是她們的親生女兒。
看著她們財迷心竅的嘴臉,我心中只有無盡的冰冷和厭惡。
第二天,我藉口出門逛街,拿著收集到的樣本,還有我父親的頭髮,直奔本市最權威的一家基因鑑定中心。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我感覺度日如年。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鑑定結果出來的那天,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塌下來一樣。
我獨自一人開車去鑑定中心,手心全是冷汗。
拿到那個牛皮紙檔案袋的時候,我的手指抖得幾乎拿不住。
我坐在車裡,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顫抖著撕開封口。
裡面的幾張紙,我反覆看了三遍。
最後的結論欄里,那一行黑色的字體,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排除親生血緣關係。」
裴回,和我父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匿名信是真的。
我嫁的裴回,是假的。
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趴在方向盤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欺騙,謊言,背叛……
我以為的愛情,我以為的婚姻,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像一個小丑,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我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喉嚨里卻發出一陣陣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慢慢平靜下來。
悲傷和痛苦過後,是滔天的憤怒。
我立刻開車回家,將鑑定報告摔在了我父母面前。
我爸看完報告,氣得渾身發抖,一拳砸在茶几上,那厚實的鋼化玻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畜生!一群畜生!」
我媽則是抱著我,泣不成聲。
「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
我們一家人,都成了這場騙局的受害者。
憤怒過後,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既然現在的裴回是假的,那真的裴回呢?
那個和我從小定了娃娃親,我記憶中模糊的玩伴,他到底在哪兒?
是生是死?
裴家,或者說,現在這個鳩占鵲巢的「裴家」,為什麼要演這齣戲?
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強迫自己從崩潰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大腦飛速運轉。
現在還不是和他們攤牌的時候。
他們既然敢布下這麼大一個局,背後一定有更深的圖謀。
我不能打草驚蛇。
我要繼續偽裝下去,我要查清楚真相,我要讓這群騙子,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擦乾眼淚,對我父母說:「爸,媽,這件事,我們先假裝不知道。我要讓他們,親手撕開自己的假面具。」
我的眼神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為了找到真相,我決定從源頭查起。
我以「婚後想回老家看看,了解一下裴回長大的地方」為由,向裴回提出想去他「老家」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