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很平靜,「另外,我已經計算過了,按照房間面積和公共區域空氣流通的比例,我願意為我製造的『氣味污染』支付費用。」
「我已經從我這個月應該繳納的公共事業費里,提前劃撥了五毛錢,作為『公共區域空氣損耗費』。」
「您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粉要坨了。」
門外,徹底沒了聲音。
我能想像到張建國被我這番話噎得目瞪口呆,臉色鐵青的樣子。
想用一家之主的權威壓我?
抱歉,在冰冷的鈔票和清晰的規則面前,您的權威一文不值。
我挑起一筷子粉,吸溜一口。
爽!
AA 制實行了幾天,家裡的氣氛越來越詭異。
張建國和李秀英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開始想新的對策。
這天晚上,我剛洗完澡,就聽見客廳傳來李秀英的哼唧聲。
「哎喲……我的心口好疼啊……快扶我一下……」
我走出房間,看到她歪在沙發上,臉色「蒼白」,一手捂著胸口,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
張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我面前團團轉。
「琳琳,你快去看看媽!她是不是心臟病犯了?」
他拉著我的胳膊,語氣焦急,「你快跟媽道個歉,服個軟,別再氣她了!」
又來這套。
用孝道綁架我?
我甩開他的手,表情異常平靜。
我走到李秀英面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和呼吸。
然後,我拿出手機。
「張偉,你別急。」
我一邊解鎖螢幕,一邊說:「我現在就打 120,讓專業的醫生來看看。媽這個情況可不能耽誤。」
李秀英捂著胸口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我沒理她,繼續往下說:「救護車一來,動靜肯定不小。我順便在業主群里說一聲,就說媽被我氣的犯病了,讓街坊四鄰都來評評理,看看我到底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或者,我們直接開個直播,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惡媳當道,婆婆被氣病危,孝子丈夫束手無策』,你看怎麼樣?」
我的話音剛落,李秀英「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子從沙發上坐直了。
「不用……不用打 120。」她擺著手,中氣十足地說,「我就是有點悶,歇會兒就好了,別麻煩大家了。」
裝不下去了吧?
我收起手機,看著她。
張偉也愣住了,看看他媽,又看看我,臉上寫滿了尷尬和不解。
張家人的臉色,比調色盤還精彩。
我決定趁熱打鐵。
「爸,媽,張偉,」我環視他們三人,「既然我們生活習慣差這麼多,消費觀念也完全不同,繼續住在一起,對大家都是一種折磨。」
「不如,我們搬出去住吧。」
我把最終的目的,拋了出來。
「搬出去?」張偉第一個猶豫了,「那我爸媽怎麼辦?他們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我冷笑一聲,盯著他。
「是需要人照顧,還是需要一個不花錢的保姆伺候?」
我的問題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最後一塊遮羞布。
「我還沒死呢!就想著分家!沒門!」張建國勃然大怒,恢復了他一家之主的威嚴。
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再次受到了挑戰。
我沒有和他爭辯。
和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成年巨嬰,是講不通道理的。
我只是把目光轉向張偉,這個名義上是我的丈夫,實際上是他父母的傳聲筒的男人。
「張偉,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決斷。
「要麼,我們搬出去,組建我們自己的小家庭。」
「要麼,我們去民政局,你繼續留在這裡,當你的好兒子。」
「你自己選。」
說完,我轉身回房,將他們所有的震驚、憤怒和算計,都關在了門外。
這一次,我把選擇權,交到了張偉手上。
是選擇新生,還是選擇腐朽,就看他自己了。
張偉最終選擇了冷暴力。
他開始不跟我說話,不跟我有任何眼神交流。
家裡明明有四個人,卻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他大概以為,只要他足夠冷漠,我就會像以前無數次爭吵後那樣,先低頭,先妥協。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我毫不在意。
我每天正常上下班,準時交我那份水電煤氣費。
下班後,我不再匆匆忙忙趕回家做飯,而是去辦了張健身卡。
在跑步機上揮灑汗水,在瑜伽墊上舒展身體,那種感覺暢快淋漓。
周末,我報了一個高級 UI 設計的提升班,重新拾起了我的專業。
我的生活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充實而有意義。
我還抽空回了趟家,把我那些重要的證件,比如房產證、畢業證,還有我媽給我的嫁妝存單,都拿了回來,鎖在辦公室的保險柜里。
我做好了隨時可以拎包走人,開始新生活的準備。
這天晚上,張偉回來時,看到我正坐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瀏覽租房 APP。
他臉上的冷靜面具終於裂開了一道縫。
「你在幹什麼?」他的聲音沙啞。
「看房子。」我頭也沒抬。
恐慌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他拉不下那個面子。
「林琳,你非要這樣嗎?你真想把這個家拆了?」他走過來,語氣里是壓抑的怒火和哀求。
我終於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這個家,完整過嗎?」
我反問。
「在你爸不讓我吃肉,你默許的時候;在你媽把我買給娘家的東西送給你妹,你裝聾作啞的時候;在這個家裡,我活得像個外人的時候,它就已經散了。」
張偉的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
就在這壓抑的對峙中,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秘密。
周末大掃除,我負責我們房間的衛生。
在挪動公婆房間門口的一個舊柜子時,我在柜子底下,發現了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子。
箱子上著一把小小的銅鎖。
出於好奇,我試了試之前無意中在公公一件舊外套里摸到的一把小鑰匙。
「咔噠」一聲,鎖開了。
我打開箱子。
裡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疊泛黃的信件,和一張同樣泛黃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公公張建國。
他穿著時髦的喇叭褲和白襯衫,意氣風發。
他身邊,依偎著一個陌生的、眉眼溫柔的女人。
絕不是年輕時的婆婆李秀英。
我拿起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跡娟秀,落款是一個叫「小琴」的名字。
信的內容,充滿了那個年代特有的纏綿和愛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是一個驚天大秘密。
我迅速將所有東西原樣放回,鎖好箱子,把它塞回床下最深處,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我心裡,已經有了新的盤算。
這張底牌,也許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給我致命一擊。
張偉的冷暴力還在繼續,但他發現,這對我完全無效。
他開始變得焦躁,失眠,甚至上班都會走神。
他像一個賭徒,壓上了自己最後的籌碼,卻發現對手根本沒上牌桌。
那種失控感,讓他感到了真正的恐慌。
而李秀英,也發現我最近有些不對勁。
我不再像之前那樣冷若冰霜,偶爾還會對著手機,露出一種神秘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她看不透我,這種未知,讓她心裡開始發毛。
這個家,正在以一種她無法控制的方式,滑向未知的深淵。
一周的期限快到了。
張家接到了一個重要的通知,遠房的一位大伯公過八十大壽,要求所有沾親帶故的晚輩都必須到場。
這是家族裡的大事,也是張建國最看重的臉面。
「林琳,周六的壽宴,你必須去。」張建國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
「去了之後,少說話,多做事,別給我們張家丟人。」他還不忘警告我。
我看著他那張理所當然的臉,心裡冷笑。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在乎他那點可憐的「面子」。
好啊,你想要面子,我就給你一個天大的「面子」。
壽宴設在市裡最高檔的酒店,賓客雲集,好不熱鬧。
我們一家四口坐在主桌,張建國和李秀英滿臉堆笑,和各路親戚寒暄,營造出一派家庭和睦的假象。
張偉坐在我身邊,幾次想開口,又都咽了回去。
酒過三巡,一位輩分很高的三叔公,把話題引到了我身上。
「琳琳啊,我可聽你婆婆說了,最近小兩口鬧彆扭了?」他一副長輩的姿態,倚老賣老地看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