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這肉你別吃了，留給你老公，他上班累。」公公板著臉把排骨端走了。
我老公頭都不抬，「爸說得對，你減減肥。」
我看著這一家子，心裡冷得像冰。
行，不讓我吃是吧？
我第二天就把冰箱裡所有的肉，連帶我買的海參燕窩，全部打包寄回了娘家。
等他們發現冰箱空了，打電話質問我時，我正在娘家啃著大肘子：「不好意思啊，你們家的肉太精貴，我吃不起。」
我媽燉的肘子火候正好，肉皮軟糯，瘦肉醇香。
筷子一夾，骨肉就分離開來。
我把一塊沾滿濃郁醬汁的肉皮塞進嘴裡，幸福感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裡。
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老公」兩個字。
我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裡的肉，又喝了一口湯，才不緊不慢地劃開接聽鍵。
「林琳！冰箱裡的肉呢？」張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焦急又帶著壓不住的火氣。
我夾起另一塊瘦肉，吹了吹熱氣。
「什麼肉？」我問。
「什麼肉？排骨，五花肉，還有我媽買的雞！那麼大一個冰箱，怎麼就剩下幾根蔥了？」他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哦，你說那些啊。」
我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寄回我媽家了。」
電話那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緊接著是更劇烈的爆發。
「你憑什麼！你經過我同意了嗎？那是我們家的東西！」
我媽看我一眼，往我碗里又添了一大勺肘子。
我爸則不動聲色地給我倒了杯果汁。
這就是家。
這就是我奔波勞累時，永遠的港灣。
「你上班那麼累，吃點素的清清腸胃不好嗎？」我把張偉昨天對我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好像手機被誰搶走了。
「林琳！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你是不是瘋了！」公公張建國的咆哮聲震得我耳朵疼。
「那是我花錢給你兒子補身體的！你有什麼資格動！」
我將手機稍稍拿遠了些，用勺子舀著肉湯泡飯。
「爸，那肉太精貴了。」
我的語氣平靜無波，「我這種不掙錢的閒人，怕是吃不起，萬一吃壞了肚子，還得花錢看病，那不是更敗家？」
「你……」張建國被我堵得一口氣上不來。
「再說了，我尋思著你們家的肉我沒資格吃，那我花錢買的總有資格處理吧？」
「那幾盒海參燕窩，本來就是給我爸媽的，我一塊兒寄過來，省點快遞費。」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里翻湧。
剛結婚那年，我用自己攢了半年的獎金，給公婆買了最好的按摩椅。
他們嘴上說著「琳琳真孝順」，轉頭就讓張偉把按摩椅拉去了小姑子張莉家。
理由是：「你妹妹剛生完孩子，腰不好，比我們更需要。」
我花幾千塊買的進口營養品，說是給婆婆李秀英調理身體。
沒過兩天，就在小姑子的朋友圈裡看到了，配文是：「還是我媽疼我。」
我的付出，我的孝心，在這個家裡，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們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無限索取的提款機，一個不需要感情的機器人。
我的心，就是在那一次次的失望中，慢慢變硬的。
「林琳，你到底想幹什麼？」張建國壓著火氣問。
「我不想幹什麼。」
我吃完最後一口飯，用餐巾紙擦了擦嘴。
「我就是想告訴我那個『好老公』，他想讓我減肥，這個目標我一定能實現。」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閨女，沒事吧？」我媽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夾起一塊最大的紅燒肉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沒事，就是突然發現，還是自己家的飯最香。」
肉香，飯香，更重要的是，這裡有把我當人看的父母。
我爸沒說話，只是把果盤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拿起一塊西瓜，看見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是一條快遞簽收信息。
發件人：林琳。
收件人：林琳。
簽收地址：我爸媽家。
我心中沒有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張建國，李秀英，張偉。
你們不是覺得我好拿捏嗎？
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另一邊，張家的餐桌上，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張偉看著盤子裡的清炒白菜和涼拌黃瓜，筷子戳來戳去，一臉煩躁。
「這叫什麼事啊！忙了一天，回家連口肉都吃不上！」
李秀英在一旁唉聲嘆氣，火上澆油：「哎，娶了媳婦忘了娘，現在是翅膀硬了，連我們這些老東西都不放在眼裡了。」
「早知道她這麼不懂事，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娶她！」
張建國一拍桌子，怒氣沖沖。
張偉的抱怨戛然而止，他煩躁地扒拉了兩口白飯，沒了胃口。
一場由一塊排骨引發的家庭風暴，正在醞釀。
張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冷清。
他習慣性地走向冰箱，拉開門。
然後，他愣住了。
巨大的雙開門冰箱裡，除了幾根蔫頭耷腦的青菜和幾個孤零零的雞蛋，空空如也。
冷凍區更是乾淨得像被洗劫過，連一根冰棍都找不到。
「爸，媽，冰箱怎麼還是空的？」他回頭衝著客廳喊。
張建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媳婦乾的好事，你問我？」
李秀英從廚房裡端出一盤拍黃瓜和一碗白粥。
「小偉回來了？快吃飯吧，今天晚上咱們就簡單吃點。」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委屈和無奈，「你媳婦不在家，我這身體也折騰不動。」
張偉看著那清湯寡水的晚餐，一整天積壓的疲憊和飢餓瞬間爆發了。
「她人呢？又跑回娘家了？」
「不然呢？」李秀英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不得碰不得。」
張偉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我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我才接起來。
「有事？」我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琳，你到底鬧夠了沒有？趕緊給我回來！」他的語氣帶著命令。
我輕笑一聲。
「張偉，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是你們家不讓我吃肉，不是我要離家出走。」
「行行行，是我錯了，是爸不對，行了吧？你先回來，我們好好談談。」他的語氣軟了下來，近乎哀求。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可惜，太晚了。
「不了，我媽讓我在這兒住兩天，她說我太瘦了，要給我好好補補。」
我拒絕得乾脆利落。
「林琳！」
不等他再說什麼，我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張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煩躁地拿起筷子，又重重放下。
「當初你們不讓她吃那塊肉的時候，就沒想過會這樣嗎？」他第一次把火氣撒向了自己的父母。
「現在好了，她不回來了，晚飯都沒得吃了，你們滿意了？」
張建國沒想到兒子會頂撞自己，他手裡的遙控器「啪」地一聲摔在茶几上。
「你這是什麼態度！為了一個女人，你跟你老子拍桌子？」
「她不是一個女人！她是我老婆！」張偉吼了回去。
「你老婆？你老婆心裡還有這個家嗎？說把東西寄走就寄走，她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嗎？」張建國氣得胸口起伏。
家庭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而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曾經的閨房裡。
我媽坐在床邊，我們一起翻看我結婚前的相冊。
照片里的我，穿著明媚的連衣裙，笑得肆意張揚，眼睛裡有光。
那時的我，是爸媽的掌上明珠，是公司里重點培養的設計師，前途一片光明。
可婚後這三年，我變成了什麼樣子？
穿著幾十塊錢的 T 恤，素麵朝天，每天圍著廚房和家庭打轉，眼神里只剩下疲憊和麻木。
我有多久，沒有為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了？
我有多久，沒有像這樣無憂無慮地笑過了？
「閨女，要是過得不開心，就回家。」我媽撫摸著我的頭髮，眼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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