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婚禮進行到一半，嫂子突然拉著他來到我們這桌。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說出的話卻惡毒。
「妹妹，你這禮金是不是給錯了？怎麼才十五萬？」
「你哥為了娶我，彩禮可是給了三十八萬，你這當妹妹的，也太不懂事了吧？」
周圍的親戚紛紛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爸媽臉色鐵青，想替我說話，卻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得意的女人，笑了。
婚禮殿堂里水晶燈的光芒璀璨得有些刺眼。
空氣中浮動著香檳的甜膩氣息和玫瑰花瓣馥郁的芬芳。
司儀還在台上用他那經過專業訓練的、充滿磁性的嗓音渲染著天長地久的浪漫。
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完美，卻也虛假得令人窒息。
蘇晴，我今天名義上的嫂子，正挽著我哥林默的手，款款向我們這桌走來。
她身上那件綴滿碎鑽的婚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襯得她那張清純無辜的臉龐愈發楚楚動人。
她的笑容很甜，像是一顆裹滿了糖霜的炮彈，精準地投向我。
「妹妹，你這禮金是不是給錯了？怎麼才十五萬？」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親戚都聽得清清楚楚。
喧鬧的背景音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無數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災樂禍的，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到我媽的手在桌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爸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嘴唇翕動著，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怒火。
「你哥為了娶我，彩禮可是給了三十八萬，你這當妹妹的，也太不懂事了吧？」
蘇晴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帶著勝利者的炫耀。
她是在向我示威，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我哥林默站在她旁邊，眉頭緊鎖，表情有些尷尬，卻沒有出聲制止。
他只是用一種責備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挑起事端的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投入了冰湖，迅速冷了下來。
這就是我的親哥哥，為了一個女人，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妹妹在婚禮上被當眾羞辱。
我媽終於忍不住了，剛要開口。
我抬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
然後，我端起面前的果汁，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澆熄了心中那團即將燎原的火。
我放下杯子，玻璃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在這詭異的安靜中，這聲響顯得格外清晰。
我抬起頭，迎上蘇晴志在必得的目光，嘴角緩緩勾起弧度。
「嫂子。」
我輕輕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
「這禮金確實是少了點。」
蘇晴的眼睛亮了，得意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
我哥林默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似乎鬆了一口氣。
周圍的親戚們更是伸長了脖子，準備看一場好戲。
我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後半句話。
「這樣吧，等我哥換個嫂子，我這禮金，保證加倍。」
空氣，徹底凝固了。
蘇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瞬間冰封的湖面，碎鑽婚紗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我哥林默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震驚和憤怒。
我爸媽也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周圍的親戚們則是一片譁然，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這小姑子也太狠了吧？」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不是打新娘子的臉嗎？」
「林家的家教就是這樣的？」
蘇晴的反應很快。
不過兩秒鐘的呆滯後，她的眼圈迅速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那張化著精緻新娘妝的臉，瞬間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妹妹……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可今天是你哥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傷我們的心？」
她哽咽著，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一朵盛世白蓮。
我哥林默立刻化身護花使者，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怒視著我。
「林晚！你鬧夠了沒有！」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充滿了失望和指責。
「快給-你嫂子道歉！」
道歉？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陌生。
那個小時候會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給我、會在我被欺負時第一個衝上去替我出頭的哥哥，好像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蘇晴的丈夫，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成年巨嬰。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來。
我的身高比穿著高跟鞋的蘇晴還要高出一些，足以讓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嫂子，別演了，奧斯卡不欠你小金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畢竟我們林家的門楣，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轉身對我爸媽說。
「爸，媽，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完，我拿起手包，徑直朝著宴會廳大門走去。
身後，是我哥氣急敗壞的怒吼，是蘇晴壓抑不住的哭泣，是親戚們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這一切，都像是一出荒誕的鬧劇。
而我，不想再當這個觀眾。
走出酒店大門，晚風吹在臉上，帶著涼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的鬱結之氣卻絲毫沒有消散。
我知道，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里，盯著天花板發獃。
客廳里的歐式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在敲打我緊繃的神經。
婚禮上的那一幕，像電影慢鏡頭一樣在腦海里反覆回放。
蘇晴得意的臉，哥哥失望的眼神，親戚們探尋的目光，還有我爸媽鐵青的臉色。
我並不後悔自己說出的話。
對付蘇晴這種人，任何的退讓和妥協，都只會被她當成軟弱可欺。
她今天敢在婚禮上為了禮金當眾給我難堪，明天就敢為了房子車子把爸媽掃地出門。
我只是沒想到，我哥林默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大約一個小時後，玄關處傳來了開門聲。
我爸媽回來了。
他們的臉色很難看，一進門就重重地嘆了口氣。
「晚晚，你今天……太衝動了。」
我媽坐在我身邊，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哥的婚禮，你當著那麼多親戚的面讓你嫂子下不來台，這以後還怎麼相處？」
我爸也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點了根煙，卻沒有抽，只是夾在指間，任由煙霧繚繞。
「你哥剛才打電話回來，把我們臭罵了一頓，說我們沒教好你。」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無力感。
我看著他們兩鬢不知何時冒出的白髮，心裡一陣發酸。
我知道他們愛面子，希望家庭和睦，不想把事情鬧大。
可息事寧人，換不來尊重，只會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
「媽，如果今天我不反擊，你猜明天會發生什麼？」
我坐直身體，看著我媽的眼睛。
「明天她就會覺得我們全家都是軟柿子，可以任她拿捏。今天她要的是十五萬的差額，明天她可能就要你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
「她不是在跟我一個人過不去，她是在試探我們整個家的底線。」
我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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