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不再阻止婆婆。
第三章：沉默的縱容
從那天起，楊婉清徹底變了。
她不再搶著處理那些快要變質的水果，也不再在看到婆婆削爛水果時出言制止。她甚至會在婆婆遞給孩子時，假裝沒看見，或者轉身去做別的事情。
起初，張玉芹還有些詫異，甚至帶著點勝利者的得意。她覺得兒媳終於被自己「教育」過來了，或者說，終於向自己「妥協」了。她更加認定自己是對的，節儉是美德，兒媳之前就是太矯情。
「看，我說沒事吧。婉清現在不也不說了？」她有時還會帶著炫耀的語氣對兒子周偉說。
周偉樂見其成，家裡終於恢復了「平靜」，他以為矛盾自然消解了，還私下對楊婉清說：「你看，這樣多好，家和萬事興。」
楊婉清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沒有回應。那份平靜之下，是她日益冰冷的決心和高度緊繃的神經。她不是在放任，而是在等待。她需要讓事實說話，而事實需要時間的發酵。
她做的，是在沉默之外，更加細心地觀察孩子們的狀態。
她買了新的、更全面的兒童維生素和益生菌，每天雷打不動地督促兩個孩子吃下。她更加注重孩子們的正餐營養，確保他們攝入足夠的健康食物，或許能以此抵消一些不健康水果的影響。她甚至悄悄記錄下孩子們每次吃過奶奶給的水果後的反應，排便情況，精神狀態。
她像一位潛伏的獵手，耐心地等待著某個必然會出現的結果。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一種煎熬。每一次看到孩子接過那些水果，她的心都會抽緊，幾乎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衝上去打掉的衝動。
而張玉芹，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行為果然更加「自如」了。
冰箱裡但凡有一點不太新鮮的水果，她絕不會扔，必定削削切切，大部分進了孫子孫女的肚子，小部分進了自己嘴裡。有時水果爛的範圍比較大，她削掉之後，剩下的果肉寥寥無幾，她也會興致勃勃地喂給孩子，並為自己的「節約」感到滿足。
楊婉清冷眼旁觀，注意到婆婆挑選和處理水果的過程也越發隨意。有時只是簡單沖沖水，甚至削果皮的刀和砧板，是否與處理生肉的分開，她也並不在意。衛生隱患又多加了一層。
周末，楊婉清的妹妹楊婉婷來家裡玩，正好撞見張玉芹在喂小妍吃一塊邊緣發黑的梨。
趁著婆婆去廚房的功夫，婉婷把姐姐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姐，那梨都那樣了，怎麼還給小妍吃啊？你沒說啊？」
楊婉清沉默了一下，低聲道：「說了沒用，吵也吵過，你姐夫只會和稀泥。」
「那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啊！吃壞肚子怎麼辦？」婉婷急了。
「我有分寸。」楊婉清拍了拍妹妹的手，眼神里有一種婉婷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你別管，也別出聲。很快……就不會再這樣了。」
婉婷疑惑地看著姐姐，覺得她有些陌生，似乎隱藏著什麼巨大的心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表面風平浪靜，甚至顯得更加「和諧」。周偉對此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母親和妻子終於找到了和平共處的方式。張玉芹則完全沉浸在「持家有道」的自我肯定中。
只有楊婉清知道，那平靜的湖面下，暗潮有多麼洶湧。她精心布局，耐心等待，等待著那最終審判日的到來。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確鑿的、無法推卸的證據，一個能讓婆婆刻骨銘心的教訓。
第四章：潰堤之初
平靜的日子過了大約兩三周。
期間，小宇又喊過兩次肚子隱隱作痛，但都不太嚴重，休息一下就好。小妍也有一次食欲不振，有點拉肚子。頻率似乎比以往高了一些。
周偉覺得是小孩換季正常現象，沒太在意。張玉芹更是不會往自己喂的水果上想。
楊婉清卻更加警惕。她記錄的「症狀」又多了幾條。她知道，量變可能正在引發質變。孩子們的免疫系統或許正在經受持續的、微小但頻繁的攻擊。
她開始做更進一步的準備。她清理了手機內存，確保有足夠的儲存空間。她甚至藉口家裡需要更好的安防，在客廳一個正對餐桌和沙發區域的隱蔽角落，安裝了一個小小的、帶錄音功能的智能攝像頭。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周偉。她知道這有些越界，但為了抓住最直接的證據，她別無選擇。
安裝好的那天，她看著手機螢幕上清晰的實時畫面，心裡充滿了負罪感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對自己說：就這一次，必須徹底解決。為了孩子。
又是一個周末，張玉芹從市場買回一大袋處理水果，價格極其便宜，但品相堪憂，不少都有明顯的磕碰和腐爛痕跡。
「看看，多划算！就是放久了點，收拾收拾一樣吃！」她得意地向兒子展示自己的「戰利品」。
周偉敷衍地誇了幾句：「媽您真會買東西。」
楊婉清的心卻猛地揪緊了。那一大袋腐爛程度不一的水果，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她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幾天，孩子們會被迫「消化」掉多少黴菌和細菌。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回到臥室，打開了手機上的監控軟體預覽介面。
暴風雨來臨前的空氣，總是格外沉悶。家裡似乎一切如常，但楊婉清知道，她等待的那個臨界點，或許很快就要到了。
第五章：爆發的臨界點
又過了一周左右。
這天凌晨，天還沒亮，小宇突然開始發高燒，嘔吐不止，緊接著又出現腹瀉，小臉很快煞白，蔫蔫地縮在床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小妍雖然症狀稍輕，但也開始發燒、哭鬧。
楊婉清和周偉立刻手忙腳亂地把孩子送往醫院急診。
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的診斷是急性重症腸胃炎，並伴有脫水症狀，需要立刻住院輸液治療。
「最近有沒有吃過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或者變質的食物？」醫生皺著眉頭問，語氣嚴肅，「兩個孩子同時發病，而且這麼嚴重，很可能是食源性問題。」
周偉一臉焦急和茫然：「沒有啊，吃的都和平時一樣……」
楊婉清的心跳得飛快，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但真當孩子痛苦地躺在病床上時，她的心還是像刀割一樣疼。她深吸一口氣，打斷了丈夫的話，聲音異常冷靜：「醫生，有可能。孩子的奶奶經常把一些部分腐爛的水果削了給他們吃。」
周偉猛地轉頭看向她，眼神里全是震驚和不解：「婉清！你……你怎麼現在說這個？媽她也是……」
「是什麼？」楊婉清第一次用如此冰冷銳利的眼神看著丈夫，「是好心？還是無知？周偉，孩子現在躺在醫院裡！醫生的話你聽到了嗎？食源性問題！這就是你一直縱容的結果！」
她的聲音不高，但在凌晨安靜的醫院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和具有衝擊力。周偉被她的氣勢鎮住了，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張玉芹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顯然是周偉剛才通知的。她一臉焦急和心疼：「哎喲我的寶貝孫子孫女，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厲害？嚴不嚴重啊？」
楊婉清沒有看她，而是直接對周偉說：「你在這裡看著孩子。媽，您跟我出來一下，我有東西給您看。」
她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張玉芹心裡「咯噔」一下，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周偉想說什麼，卻被楊婉清一個眼神制止了。
楊婉清領著婆婆，走到醫院走廊盡頭的休息區。這裡相對安靜，沒有人。
她拿出手機，手指微微顫抖著，點開了那個監控軟體的回放功能，調到了幾天前的一個下午。畫面里，張玉芹正拿著一個幾乎一半都變成深褐色、流水的水蜜桃，熟練地削著，然後將削得只剩一小半、果肉依然有些暗沉的桃子，遞給了正在看電視的小宇。緊接著，她又拿起一個同樣情況的桃子處理起來……
視頻清晰無比，甚至連婆婆嘴裡哼著的歌謠，以及和小宇的對話都錄得清清楚楚。
「奶奶，桃子有點怪味道……」
「傻孩子，哪有怪味道，甜著呢！快吃，別浪費！」
張玉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楊婉清將手機螢幕轉向婆婆，螢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清晰的監控錄像。
畫面中，張玉芹正拿著一個明顯大面積腐爛流水的水蜜桃，削掉最嚴重的部分後，將剩餘果肉遞給了孫子小宇。
緊接著，她又拿起另一個情況類似的桃子開始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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