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趙雪的心卻比這味道更澀。
婆婆突發重病，手術費高昂，小姑子在一旁哭窮。
看著病床上憔悴的老人，趙雪於心不忍，終究拿出了夫妻倆積攢多年、原本打算換房和給孩子教育用的120萬。
然而，就在她交完巨額費用，轉身想回病房給婆婆一個安心時，門縫裡傳出的對話卻像一把冰錐，瞬間刺穿了她的心，也凍結了她所有的善意。
她握緊了手中的繳費憑證，做了一個徹底改變一切的決定。
第一章：突如其來的風暴
趙雪接到小姑子李梅電話時，剛開完一個重要的項目會議。電話那頭，李梅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驚慌：「嫂子，媽突然暈倒了！醫生說很嚴重，要立刻手術，讓準備很多錢……」
趙雪的心猛地一沉。婆婆雖然年紀大了，有些基礎病，但一直還算硬朗。這個消息如同晴空霹靂。
她立刻驅車趕往醫院，一路上，丈夫李建明的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他正在外地出差，項目攻關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手機常常處於信號不佳或靜音狀態。
趕到醫院，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搶救室外的走廊上，小姑子李梅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眼圈紅腫。
「嫂子，你來了……」李梅看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站起來，「醫生剛又出來說了，是突發性的腦溢血，很危險，必須馬上做手術，但是手術費加上後續ICU觀察，初步預估要……要好幾十萬，甚至可能上百萬。」
李梅的聲音越說越小，眼神躲閃，不敢看趙雪。
趙雪的眉頭緊緊蹙起。幾十萬上百萬？這幾乎是他們這個小家庭所有的流動現金積蓄，甚至還包括了計劃下半年換一套學區房的首付款，以及為兒子小寶預備的教育基金。
「媽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醫保呢？能報銷多少？」趙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醫生說很多都是自費藥和進口器材，報銷比例很低……而且後續康復更是無底洞。」李梅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哥的電話打不通，我……我和剛子（李梅丈夫）的情況你也知道，哪拿得出這麼多錢啊……」
李梅和她的丈夫都是普通工薪階層，每月還著房貸車貸，日子過得緊巴巴。此刻，她的話里話外，已然將經濟壓力全數拋向了趙雪。
第二章：艱難的決定
趙雪看著哭泣的小姑子，又透過搶救室的玻璃門看了一眼裡面渾身插滿管子的婆婆，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平心而論，婆婆對她也算不上多麼刻薄，但始終隔著一層。婆婆更疼愛自己的女兒，家裡有什麼好東西，總是第一時間想著李梅。當初趙雪和李建明買房，婆婆只象徵性地給了兩萬，轉頭卻拿出十萬給李梅買了車。
這些年來，家裡大的開銷，幾乎都是他們夫妻承擔。婆婆每次生病住院，李梅總是以「工作忙」、「孩子小」為由，很少前來照顧，頂多就是來看一眼，費用更是鮮少分擔。趙雪雖然心裡有疙瘩，但想著畢竟是一家人，丈夫又是個孝子，多數時候也就忍了，出了錢也出了力。
可現在，是一百多萬啊！這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是他們夫妻起早貪黑、省吃儉用多年才攢下的全部家底，關乎著孩子未來的教育和整個家庭生活質量的提升。
「嫂子……怎麼辦啊？醫生催著做決定呢……」李梅拉著她的袖子，聲音哽咽，「媽辛苦了一輩子，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啊……」
這句話像重錘一樣敲在趙雪心上。是的，不能不管。那是她丈夫的母親，是她孩子的奶奶。儘管有偏心，有委屈，但那是一條人命。
她想起丈夫李建明，他雖然忙，但對母親極其孝順。如果他知道母親病危而因為錢的問題耽誤了治療，他一定會崩潰，也會對她這個有能力卻猶豫不決的妻子產生怨懟。
內心的天人交戰讓趙雪感到一陣眩暈。一邊是積攢多年的委屈和對小家庭未來現實的考量，另一邊是道德倫理和夫妻情分的壓力。
最終，情感和責任壓倒了理智的那點不甘。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對李梅說：「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先救媽要緊。」
李梅聽到這話，眼淚流得更凶了，連聲道：「謝謝嫂子，謝謝嫂子！我就知道嫂子你最明事理了！」
那瞬間，趙雪似乎從李梅如釋重負的表情深處，捕捉到一絲難以言喻的輕鬆，但她隨即告訴自己那是錯覺，是自已多心了。
第三章：傾其所有
趙雪走到僻靜處，開始一個個打電話。她先是嘗試再次聯繫丈夫，依舊是失敗。時間不等人，她不再猶豫。
她聯繫銀行經理，緊急調度資金。將定期存款提前取出，損失了大筆利息；將理財帳戶里未到期的產品贖回，支付了違約金；甚至動用了兒子教育基金的特定帳戶。
一系列操作下來，她的手微微顫抖。手機銀行上那飛快消失的數字，是她和丈夫無數個加班夜晚，是放棄的假期和奢侈品，是精心規劃的未來藍圖。
湊足120萬，需要時間。她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快速通道，才在最短時間內將錢款備齊。整個過程，李梅只是在一旁看著，偶爾說幾句「辛苦了嫂子」、「真是多虧了你」，卻沒有提出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甚至沒有問她一句「這錢動了會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活」。
當趙雪拿著銀行卡去繳費窗口辦理巨額住院押金時，工作人員驚訝地看了她好幾眼，反覆確認數額。趙雪面無表情地點頭，簽字。每簽下一個名字，心裡就空一分。
繳完費，拿著那一厚疊繳費憑證，趙雪感覺輕飄飄的，又感覺重如千斤。她安慰自己：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最重要。只要婆婆能好起來，只要丈夫能理解，這個家就還在。
她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回走，想去病房外告訴小姑子這個「好消息」，讓她安心，也讓自己這份巨大的付出能得到一絲情感上的慰藉和肯定。
第四章：錐心之言
快到病房門口時，她發現門虛掩著一條縫。也許是護工剛出去，也許是裡面的人沒關嚴。
她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面傳來婆婆的聲音，比之前聽起來竟然清晰有力了不少，似乎手術前的治療起了些效果。
「媽，您就安心吧，手術費已經交了，您馬上就能做手術了。」是小姑子李梅的聲音。
「哎……這麼多錢，真是……趙雪她真的拿了？」婆婆的語氣裡帶著一種難以置信，還有一種……奇怪的試探。
「拿了！一百二十萬，一次性交清了！我就跟您說，找她准沒錯！我哥賺的錢都在她手裡捏著，她又有本事，能掙錢。這點錢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九牛一毛！」李梅的聲音透著得意和輕鬆，與之前在趙雪面前哭窮賣慘的樣子判若兩人。
趙雪準備推門的手瞬間僵在了半空中。一股寒意毫無預兆地從腳底竄起。
「唉，就是苦了建明了，拼死拼活賺的錢……這下估計被掏空了吧。」婆婆嘆了口氣，話語裡滿是心疼，卻唯獨沒有對掏出這筆錢的兒媳的半分感激。
「媽，您這說的什麼話！哥的錢不就是咱們家的錢嗎？給您治病不是天經地義？再說了，嫂子她敢不拿嗎？她要是不拿，我哥能饒了她？到時候鬧離婚，她一分錢都撈不著！她精著呢，知道輕重！」
李梅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趙雪的心窩。
「話是這麼說……但畢竟這麼多錢……我心裡還是有點不落忍，主要是苦了我兒子……」婆婆的聲音依舊。
「有什麼不落忍的！媽，我跟您說，這錢您就用得心安理得！您忘了當初她是怎麼搶走我哥的？要不是她，我哥肯定聽您的，娶了王局長的女兒，現在早飛黃騰達了！我們全家都能跟著享福！結果娶了她，什麼都得靠自己拼！」
李梅越說越憤慨，仿佛趙雪是阻礙他們全家幸福的罪人。
「她這就是欠我們家的！現在出點錢怎麼了？應該的！等您手術做完，身體好了，以後我和剛子好好孝順您。至於她？哼，錢花了，我哥心裡肯定也有疙瘩，以後有她好日子過！這錢啊，她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由不得她！」
門外的趙雪，如遭雷擊，渾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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